冯樗走后，张怀礼小心端来一只热气腾腾的碗，孟皋远远看到以为是药，正要跑，就听张怀礼慌张说道：“不是药，不是药，是肉燕。”
他端至案前，孟皋低头一看，鼓囊囊的粉团身披剔透，一只挨着一只浮在汤面，薄皮似纸且润如凝脂，随羹匙拨弄微微散漾，鲜香萦绕在玉勾似的白气中，越发放肆地牵扯住一呼一吸。
“馄饨？”孟皋舀起一只，疑惑道。
“是肉燕，咱们长乐人的小食，”张怀礼似早猜到人会这样说，浅笑着解释道，“因模样与飞燕侔拟而得名，逢年过节时常做，又图吉利称‘太平燕’，有‘无燕不成宴，无燕不成年’的说法。”
孟皋半信半疑，说：“瞧着与馄饨没什么不同。”
张怀礼卖关子地道：“殿下尝尝。”
齿间韧脆，入口滑嫩，肉香四溢，伴着一股淡淡的葱油味，猜想是过了葱花，又让人挑出去。
灼阳灿烂，映在眸底生辉，孟皋又舀起一只入口，肉汁辗转，汤水鲜美。
张怀礼见人有了食欲，欣然道：“这肉燕与馄饨的皮是大有不同，馄饨是面皮包肉，肉燕却是拿肉皮来包肉，想必殿下也吃出来啦。燕皮的做法十分讲究，须挑选上好猪肉，只留下后腿的精肉部分连番打制成肉茸，再佐以上好的木薯粉拍打压延，擀成纸薄，切做三寸见方，方可包上肉馅水煮为食。”
正说着，孟皋碗已见底，脸色渐好，问：“我从前怎么不知道肉燕，宫里的厨子藏着掖着？”
张怀礼笑说：“不是宫里的厨子，是请来了长乐当地有名的肉燕师傅，他做的肉燕最是正宗筋道，殿下若喜欢，可将他留在御膳房。”
“燕寄檐下不知家。”孟皋对着空碗凝眸，口中滋味不散，慢悠悠地说，“你去问问他，是想留在宫里，还是想回长乐？”
张怀礼应下，低眸藏下悲戚，唇角却难抑地扬了扬，些许欣慰。
一名小太监疾步来禀，说是尚明裕求见，正在宫门外跪着，孟皋挪开椅子起身，快步朝外走，边走边骂：“他伤都没好干净还敢在我宫前整花样，唬谁！”
张怀礼亦步亦趋，默默跟随，孟皋走到前室止步，一个转身撞上张怀礼，张公公还未来得及请罪，就见殿下扶住他，哼笑着说：“你去盛一碗肉燕，用食盒装好给他送去，就说本殿下身体抱恙不宜见客，肉燕偿他，让他家去。”
他说完朝床走，留下张怀礼干瞪眼，问：“殿下不留他了？”
孟皋解下腰带，将外袍往屏风上一扔，无情地说：“不留。”
尚明裕接到食盒便知是孟皋消气了，却听张怀礼说人病重，又担心起来。
飞燕斜过宫门，悠哉回堂。